今日的钟声来得格外早。
晨曦尚浅，天空被淡淡的金色染开。
整个圣城在这片光辉下渐渐苏醒，却已不同于往常的宁静。
街道上人潮涌动，旗帜与花瓣随风翻飞。
卡洛所居住的高塔正好将城中的事物一览无遗。
他俯瞰下去，映入眼帘的是正在紧锣密鼓筹备的画面。
一群白衣的牧师与学徒们正在细细装饰一条大路。
“小心那些琉璃灯，位置放高一些。”老牧师的声音低沉而澄净。
年轻学徒们立即调整动作，将手中提灯举得更高些。
“对对对，动作轻一些，这灯盏是教堂珍藏的星辉琉璃所制，只要注入一点魔力，便能整夜漾出月华般的清辉。”老牧师再度出声。
这条大路从教堂金纹门一直延伸至远方城门。
道路两旁由白玫瑰与银叶菊点缀。
显得神圣又庄重。
“圣临节，象征着冬日的终结与春天的到来。”身后传来熟悉而清冷的声音。
“什么来历？”卡洛询问。
“很久以前，大地曾陷入过一场前所未有的严冬，三年不化，饥荒与死亡随之蔓延。直到第四年的初春清晨，光明神派出了她的使者，也就是传说中的第一任教皇，他从北到南一路挥散了厚雪，解除了大地的封冻。人们将这一日视作救赎的日子，于是便有了圣临节。”
“这条道路，被称作神恩之路，会一直延展到很远的地方，其实也是象征这第一任教皇走过的路。往年，无数朝圣者背着行囊，从神恩之路上走过，汇入圣城。他们饮圣泉以求净化，将花卉献于祭坛，以祈望来年的安宁。”
“我想今年的人肯定会更多，毕竟王城中光明神可是实实在在降临了。”
“但今年艾兰王国与教廷的关系很差，亚斯图尔的许多北向道路都被封锁了。”
“嗯，但既然夜枭教会已经倒了，你们的关系必然会被修复的，这圣临节恐怕是一个不错的机会。”
“或许吧。”伊芙丽盯着卡洛手臂上的数字五，用手触碰了一下。
“怎么了？”
“怠惰层数还是没变啊，一点都没有下降。”她似乎有些不满。
“最后那一战我已经比较收敛了，但消耗还是颇大的。”卡洛捏了捏伊芙丽的脸，“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，这也是合理的，毕竟我们在时间回廊里只停留了瞬间，本就不该有什么变化。”
伊芙丽沉思了片刻，似乎也认同了这个解释。
卡洛顺势将她抱起，回到床榻前。
“准备什么时候去摩尔莫斯，把温莎和她的臣民解救出来？”
“这倒是不着急，毕竟已经那么多年了，等我怠惰禁咒再降一降，也不迟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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艾兰王国的议事大厅沉陷在一种近乎凝滞的寂静中。
广阔的大厅，如今连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能无比清晰。
沉重的黑曜石长桌如同一条冰冷的巨河，隔开了分坐两旁的贵族们。
每一位贵族都端坐着目光低垂，专注于自己面前那杯未曾动过的葡萄酒。
塔罗·洛斯尔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。
嗒。
嗒。
嗒。
“所以？没有人主动请缨吗？担任未来女王雪莉尔殿下的贴身导师，这可是一项无比荣耀的任务。”塔罗再度开口询问，“雪莉尔殿下性格聪慧，但多少有些，嗯…过于直率。若没有合适的人引导，恐怕难以服众。”
一瞬间，长桌两侧的贵族们齐齐看向别处。
终于，有人咳嗽了一声，勉强开口：“这可是重任啊…能给雪莉尔殿下做导师的，那必然需要具有一定的身份地位，像我们这种小贵族...哈哈哈，还是算了。”
立刻有人应和：“对对对，我们这种地位，怕不是令人招笑嘛，我看卢森家的乔纳男爵就很合适。年纪刚好，又有学识和涵养，而且...”
卢森家的家主瞬间脸色难看，打断道：“胡说胡说，我那儿子事实上极度顽劣，哪里会教人。我觉得还是得找一些年长之辈，才能压得住殿下。不如由你来吧，希拉侯爵，你写的书我早就拜读过，真是美妙绝伦。”
一位年长的老头听见之后立刻浑身颤抖：“我？不不不，我事务繁重，实在分不开身。”
塔罗的眉头微微一挑，冷声追问：“事务繁重？那希拉侯爵主要在忙碌什么方面？”
希拉彻底绷不住了：“我...我，哎，我想安度晚年啊！我那老友，全王城最优秀的讲师，之前被前国王派去给雪莉尔公主补习，回来之后就一蹶不振了，连他曾经引以为傲的工作都辞了，整日怀疑人生，我我...我是真的害怕啊。”
此言一出，议会厅内再度陷入沉寂。
没有人再出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