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此事在永星城如此,龙霄城如此,长吟城、曦望城、圣麟城,莫不如是。而在发展最特殊,变动尤为剧烈的翡翠城么……”
守望人顿了一下,望着窗下熙熙攘攘的城池:
“现在看来,似乎也不曾例外。”
甚至因为变动剧烈,而更为严重。
“你说得对。”
泰尔斯明白过来。
“人们所见到的问题,是詹恩和费德里科,”他紧皱眉头,“但我所见到的问题,却能一路延伸到当年的伦斯特与索纳,乃至新阶层和旧贵族。”
米兰达分别看了他们一眼。
“这不仅仅是两个人谁当公爵的问题,”泰尔斯思考着,“甚至不是两帮人的问题。”
他细细思量:
“而是这两个人,会分别接近什么样的利益和思想、被什么样的人所裹挟、被什么样的力量所托举,从而做出什么样的决策,又会如何反过来深刻影响翡翠城,影响他们身后的人的问题。”
他叹了口气:
“或者说,这就是鸢尾花、空明宫乃至于翡翠城发展到现在的必然,是它们在根本结构上的问题,无可避免。”
泰尔斯又揉了揉额头,只觉得眼前千头万绪,越发纷乱。
三人沉默了好一会儿。
一时只能听见窗外的嘈杂熙攘。
“但殿下所做的已然足够。”
马略斯突然开口,打破了沉默:
“因为剩下的事,自有翡翠城为您做完。”
什么?
泰尔斯睁开眼睛,米兰达也转向了他。
只听马略斯道:
“前几日,殿下已经作出了选择:您绕开最关键的两位凯文迪尔,转而接触、沟通那些站在他们背后,为他们所用,甚至簇拥着他们的人,那些各方势力,各派人物——从高到低,从上到下,从商人到海盗,从贵族到黑帮……那些层层叠叠背负着翡翠城的人。”
泰尔斯顿时一怔。
也是他们自从到达翡翠城,就不断派人接触,收集情报的对象……
“而妙就妙在,商人也罢官僚也好,小地主也罢作坊主也好,几十年的时间里,凯文迪尔家族为了发展翡翠城,已经授予了这些人足够的利基乃至权责,给了他们足够的动力和本钱。”
马略斯抱臂望着窗外,目光闪动:
“而包括詹恩在内的几任公爵,为了抵抗王权保住南岸领,更是把这些利益共享、争取支持的手段用得炉火纯青,就差没揪着国王的脖子大喊‘那你去找全翡翠城人要钱啊’了。”
泰尔斯眉毛一挑:真希望凯瑟尔五世在这儿。
“你是说……”
“当那些被您一一说动的各方势力,各自做出选择,帮助您摆脱红与黑二择其一的陷阱,不知不觉,让翡翠城重回正轨的时候……”
马略斯转过身来,语气耐人寻味:
“您就已经转嫁了矛盾,把两位凯文迪尔和泰尔斯摄政的矛盾,转嫁为凯文迪尔家族和翡翠城上下各阶层的矛盾。”
泰尔斯眼神一动。
“现在,您又释放了两位鸢尾花少爷,甚至放任他们与各方势力接触,联络旧部和支持者,尤其是那些您接见过的人们,表明了您的态度和立场。”
只见马略斯冷笑一声:
“现在,就该轮到凯文迪尔们自己,轮到他们在矛盾和野心之外,在家族旧怨的束缚之外,听一听不同的声音,然后做出选择了:他们究竟想把这座城市变成财富之城、王后之城?还是战火之城、权力之城?”
那一瞬间,米兰达瞪大了眼睛。
女剑士低声呢喃:
“埃克斯特人,原来如此,埃克斯特人……”
“而您所见过、所了解的那些人、那些事,他们会反过来,站在自己的立场和利益上,制约凯文迪尔身为南岸领主的权威与私欲,用各种——哪怕是有限的——方法逼他们就范,让他们明白:一意孤行,唯有自取灭亡。”
泰尔斯愣住了。
不是巧合。
他想起刚刚手下人的汇报……
【即便是习惯出入宫廷的高官能吏如迈拉霍维奇总管、伊博宁审判官,传统旗下封臣如卡拉比扬和拉西亚家族,乃至塞舌尔上尉、切尔基少尉这样的军警中坚,包括翰布尔和泰伦邦等地的国外使节,乃至翡翠城标志性的巨商富贾,各业行首,来拜访詹恩公爵的也不多……】
泰尔斯醒悟过来:
这些人,这些原本代表翡翠城的人,他们的沉寂,他们和两位凯文迪尔的刻意疏远……
那不是巧合。
“殿下,您现在只需静观其变,因势利导,”马略斯抱臂道,“然后在其中更轻一方失衡的时刻,轻轻一扶,一切自可迎刃而解。”
静观其变,因势利导……
泰尔斯只觉豁然开朗。
他想起之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