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后一败涂地,永世埋名,直到客死他乡?
涅克拉看了一眼里克。
那个瞬间,里克一阵颤栗。
就像被一条毒蛇盯上了。
“你知道,我要的不是这条路。”红蝮蛇寒声道。
费梭沉默了。
“那就很难办了啊。”
他貌似头疼地叹了口气。
但涅克拉眼神未动,只是死死盯着对方。
“要知道,从洛桑二世杀人到鸢尾花家丑,从血瓶帮内讧到翡翠城内乱,从底层庶民到空明宫贵人,”费梭缓声道,“一环扣一环,你被小刀子借着势摆上了案板,稍一不慎,就要被不知情的各方,合力碾碎。”
涅克拉没有说话。
“而大局已定,现状如此。”
涅克拉目光一动。
费梭叹息道:
“偏偏目前这现状,又正是他最需要的,更是他借着雷霆之势,纵横捭阖压服各方,把翡翠城牢牢捏在掌心里所创造的。”
“他?”红蝮蛇阴恻恻地重复。
费梭颔首道:
“对,他——凯萨琳借了他的名义,青皮们向他表了忠心,官僚贵族们因他战战兢兢,红与黑两位凯文迪尔都对他顺顺服服,而围绕着翡翠城的各方势力,则要么为他所用,要么被他所慑,对他带来的治下现状只有敬畏和满意,莫敢有所微词。”
他。
里克心中一凛。
“所以,只要翡翠城的现状还稳定维持一天……”
费梭幽幽道。
只要他,只要那位空明宫的新摄政还在位一日,还得势一天。
只要他以滔天权势,斡旋纵横,逼得两位仇深似海的凯文迪尔,不得不尽弃前嫌把酒言欢的恐怖平衡,还维持一刻。
只要翡翠城上上下下里里外外,希望他高抬贵手,祈求他手下留情,盼着他和平交接,因此不惜为他立功表忠,歌功颂德的声音还在。
那就没有人敢得罪他,没有人敢对着干,没有人敢冒着被他治下的翡翠城各方清算的风险,去插手越发明朗的局势,浑水摸鱼。
“而若没有任何一方势力,敢冒着得罪那位大人物,得罪就此满足的各方势力的风险,去改变现状,去破坏平衡,去打破局势……”
去重新点燃,好不容易才扑灭的战火。
“……红蝮蛇,你就无路可逃了。”毒枭幽幽结论。
毕竟,那可是九芒星。
没有任何一方势力敢……
“但如果有人呢?”
涅克拉的眼神先是一闪,旋即越发阴冷:
“如果有人不满目前的局势,有人就是一心想要打破现状,有人就是讨厌他带来的恐怖平衡呢?”
里克听明白了什么,不由哆哆嗦嗦,战战兢兢。
费梭勾起嘴角。
“那就不好说咯。”
红蝮蛇冷哼一声。
“你少说了一件事。”
涅克拉冷笑一声:“在那位王子治下,现在的翡翠城达成了平衡,也就是说所有势力都被看牢被盯死,一有风吹草动的异状就会被发现,再被那位王子顺藤摸瓜找上,死死摁住,扒皮抽筋。”
红蝮蛇眯起眼睛:
“所以如果有人,有人想要方便地、快捷地、不受限制地打破现状,他就需要一把刀。”
一把原本不在翡翠城版图内,不在王子的视线内,最好也跟南岸领利益无牵无挂,从而不好追踪、难以控制的刀。
比如……从别地儿来的刀?
费梭笑得越发愉快:
“好像,有点道理?”
蹭!
红蝮蛇猛地将桌上的短刀拔出,吓了里克一跳。
“在你自己不敢干,只拿老子当刀使之前……”
“告诉我,拉赞奇·费梭,”涅克拉面无表情地耍了个刀花,把短刀插回腰间,“你背后的主子,究竟是谁?”
费梭笑了。
但一边的里克却想得更深,更远。
究竟是谁,究竟是哪一方势力,对翡翠城目前的妥协局面,对南岸领的天下太平,对凯文迪尔家族内部媾和的局势……不满?
他微微发抖。
更重要的是……
究竟是哪一方势力,对那位北极星,对他在翡翠城所达成的政绩,对他这趟出使所积累的名望,甚至对他日后加冕登基,成为泰尔斯一世的未来……不满?
那一刻,里克却只觉寒从脚起,惊悚战栗。
费梭没有马上答话。
只见王国最大的地下毒枭缓缓站了起来,将凉透了的烟斗装起,这才幽幽望向红蝮蛇:
“告诉我,红蝮蛇,你相信落日女神吗?”
里克怔住了。
什么?